两个孩子交换百天后还不爱说话

　　温州离奇“换子”案又一官司开庭，医院拒绝赔礼道歉

　　■《换子》后续

　　□本报驻温州记者 解亮 文/摄

　　今年3月18日，温州那场离奇的“换子”事件，最终闹上了法庭。当事方之一老白夫妇，向温州友好医院索赔38万。

　　4月7日，温州鹿城法院一审判决，温州友好医院赔偿老白夫妇9万元。

　　昨天，事件另一方老黄，也选择了和医院对簿公堂。

　　和老白的官司不同，老黄这起案子，原告方除了老黄夫妇，还加上了他们的亲生子小黄（之前老白家抚养的孩子）；在要求赔偿54万元的同时，他们还提出医院应公开赔礼道歉。

　　不过，温州友好医院代理律师在庭审中却明确表示，他们不需要赔礼道歉。

　　“两个孩子现在已经交换100多天了。他们遭的罪，本来就够多了。没想到，医院连赔礼道歉都不愿意。”庭审结束，小黄的妈妈含着泪站在法庭外，喃喃自言。

　　4次带孩子看心理医生

　　昨天下午2点30分，鹿城法院第六法庭。老黄夫妇坐在原告席上，有点疲惫。这是一个小法庭，旁听席只有10来个位置，在座基本是老黄的亲戚，包括年迈的爷爷奶奶。

　　老白夫妇也赶了过来，坐在靠窗的角落，没和老黄多交流什么。

　　温州友好医院一方，只有代理律师在场。老白的案子开庭时露面的那个董事长，这次没出现。

　　例行程序后，法官问老黄夫妇，孩子目前受到哪些伤害？

　　老黄说，孩子一直不亲近，他们已带孩子前后4次，找杭州、温州的心理专家诊断。“医生说孩子太小，用仪器等方法还无法鉴定，但从沉默等情况看，心理创伤肯定有的。”

　　妻子陈女士说：“我现在不工作了，专门陪孩子，发现儿子经常压抑情绪，看上去很难过。”话没说完，她开始擦眼泪了。

　　“本来想拍段视频，让大家看看孩子的现状，后来发现孩子对镜头很敏感，他可能会觉得自己又要被‘遗弃’了，所以我们打消了这个念头。”老黄说。

　　状告医院侵犯“亲子权”

　　庭审进入提问阶段。

　　“医院对新生儿的管理规范是什么样的……”老黄家的代理律师陈一来，一连提了五六个关于新生儿管理方面的问题。院方代理律师大多表示“不清楚”。

　　陈一来接着问，医院有没有隐瞒情况，以回访的名义，叫老黄夫妇带孩子来体检，分别抽血。这实际上是在做亲子鉴定？

　　“我们当时只是怀疑，还在寻找孩子，不是故意隐瞒情况。抽血后没做亲子鉴定，只是血型配对……”院方代理律师解释。

　　接下来的辩论阶段，陈一来提出，从始至终，医院的态度都极不诚恳。另外，医院存在“3大错误”，老黄夫妻有“两大困难”，赔偿多少也是个问题。

　　所谓“3大错误”，一是院方没有建立严格的新生儿管理制度。“老黄夫妇说，孩子出生后，根本没有及时戴上手牌和胸牌，但相近时间段出生的孩子，却是在一起洗澡的。”

　　二是明知换错了孩子，却隐瞒了实情。白家突然登门寻子，让老黄夫妇精神上受到了剧烈冲击。

　　三是院方一直没有悔意，也没有正式道歉。

　　至于老黄夫妇眼前的困难，首先是他们孩子身上的问题。“心理创伤到底多重，今后会怎么样，都是未知数。”

　　另外，老黄夫妇今后要花更多的时间、财力去抚平创伤。“比如老黄的妻子，本来有工作，现在也不干了。”

　　最后提及赔偿，陈一来说，老黄夫妇和孩子之间的“亲子权”，实际上受到了侵犯，所以不仅要赔偿大人的，孩子本身也该得到赔偿。

　　院方代理律师称，医院的新生儿管理是规范的。“不然不会只有这么一起换错了。”而且，老黄家没有尽到监护的责任，也有过错。

　　孩子有没有诉讼权利？

　　医院的代理律师还提出两个问题：这次加入原告方的小黄，是没有诉讼权利的，另外不需要赔礼道歉。

　　理由是，根据相关司法解释，“非法使被监护人脱离监护，导致亲子关系或者近亲属间的亲属关系遭受严重损害，监护人向人民法院起诉请求赔偿精神损害的，人民法院应当依法予以受理”。所以，监护人可以向法院起诉，而孩子只有5岁，是被监护人，没有诉讼权利；赔礼道歉是惩罚性的，但他们没有主观恶意，所以这里不适用。

　　陈一来反驳，“亲子权”是相互的，大人和孩子显然都受到损害，按照“有损害就有救济”这一基本法律精神，孩子当然有权要求赔偿。

　　至于赔礼道歉，陈一来解释，不是以主观恶意程度评判的，而是以有没有过错为标准，“既然承认犯错了，就应该赔礼道歉。”

　　两个孩子都不适应“新家”

　　庭审结束前，法官提出，双方愿不愿意调解？

　　医院辩护律师还没出声，老黄抢先答复：“不同意。”

　　走出法庭，老黄开始抽烟。“现在很糟糕，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。”

　　老黄说，有一次他问孩子“爸爸好不好？”“他想都没想，就说不好。”

　　更让他们担心的是，孩子越来越自闭，“无论在幼儿园还是在家里，都发现过他一个人躲在角落，什么话也不说。”陈女士说。

　　说到这里，她又开始流泪。“有一次，他在幼儿园尿了裤子，老师都说没事的，他却一直发呆，连老师都被吓到了。”陈女士说，孩子身上压抑的东西太多，很多话不愿说出来。

　　老白说，他儿子的情况也很差，不过具体状况，还是先不说了。

　　案子一审判决后，老白提起了上诉。“孩子受影响很大，接触时间越长，发现问题越多。这些都是将来开庭，我要提供的新证据。”

　　●新闻回放

　　2005年3月19日，温州鹿城老白家的儿子，在温州友好医院出生；3月22日，瑞安老黄家的儿子，也在这家医院出生。

　　几乎在同一时间，两个孩子被护士抱去洗澡。而一次意外疏忽，却让他们阴错阳差送到了对方父母身边。

　　这起离奇的“换子”事件，5年后暴露出来。去年8月，经交叉亲子鉴定，事情得到确认。

　　今年1月27日，两家人正式换回了各自的亲生子。3月18日，老白夫妇状告温州友好医院的案件开庭审理。法院判决医院赔偿9万元。